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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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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自己死了男人,就去勾引別人的男人,狐貍精,不要臉的爛貨。”

孫氏又粗又厲的叫罵聲在蘭姑耳畔響起。

蘭姑聽了孫氏的話,才知道孫氏誤會了她和錢六的關系。蘭姑想到今日錢六搭訕自己被幾名婦人看了去,想必孫氏是受了那幾人的挑唆才來打她,心中不禁大為惱火,努力維持冷靜,“孫娘子,你聽我解釋……”

蘭姑話還沒說完就被孫氏狠狠推了一把。

“你解釋什麽?你以為我會信你這娼婦的話?”孫氏冷笑一聲道,緊接著又惡狠狠地威脅道:“以後再敢接近勾引我男人,有你好果子吃。”

言罷往地上啐了一口,罵罵咧咧地離去,絲毫沒有給蘭姑解釋的機會。

蘭姑怔在原地看著孫氏那壯碩的背影,又低頭看了看散亂在地上的東西以及被嚇哭的崽崽,內心十分氣苦又無可奈何。蘭姑蹲下來替崽崽擦去眼淚,又將他摟在懷裏。

“崽兒別哭,娘沒事。”

雖是如此說,蘭姑心中卻憋屈得很。回想孫氏說的那些話,蘭姑更是氣紅了眼,這叫什麽事?

明明是錢六色瞇瞇地來搭訕她,她什麽都沒做,她反倒成了狐貍精?

說句難聽的話,這孫氏也不看看他男人什麽貨色,勾引他?那她還不如勾引躺在她家床上的那位霍公子,人家霍公子容貌身材哪不比她男人強?這荒唐的念頭剛浮上腦海,蘭姑臉騰地紅了。她在胡思亂想什麽,昏了頭不成?真是氣糊塗了。

蘭姑撿起地上的荊釵和布條,拿起其餘東西和崽崽進了院子。

崽崽一進大門立刻跑去霍鈺的屋子,蘭姑見狀只是搖了搖頭。放下東西後,

蘭姑坐在椅子,把頭發攏了攏,編成辮子,隨意盤起來,插上荊釵,才跟著去了霍鈺的屋子。

他靠著床頭而坐,還是她早上離去時的姿勢,崽崽正興奮地跟他說著他在鎮上買了什麽東西,吃了什麽東西,霍鈺只是靜靜地看著他,雖然他臉上沒什麽表情,但可以看得出來他在聽。

聽到腳步聲,他擡起頭看向蘭姑,眸光一如既往的冷淡。

兩人目光相接那一瞬間,蘭姑先避開了,心中有些別扭,也不知道錢六婆娘的話有沒有被他聽見,村裏人如何想她的她蘭姑已經不在意,但蘭姑還是有些在意這男人的想法,畢竟兩人現在同住一屋檐之下,擡頭不見低頭見的。

“我回來了。”蘭姑一邊說一邊走到床旁邊坐下,“你一直坐著麽?要不要躺下來?”

“不了。方才躺過了。”霍鈺道,他雖然行動不便,但並不是真的癱瘓了。

蘭姑點點頭,伸手將散落在額前的頭發撥至耳後。

霍鈺目光落在她臉上,她頭發有些淩亂,白皙的面龐多了幾道紅痕,一看便怎麽回事,霍鈺看了一眼便轉開了視線,沒多問。

他不問倒好,省得她尷尬,蘭姑目光瞟了眼床頭邊的溺壺,看著還未動過,她走時把它放在了床頭邊,小解他應該還是能夠自己解決的。

蘭姑面對他總是莫名地感到拘謹,這會兒屋內忽然安靜下來,她有些無措,手腳不知道往哪擺,便把賴在他身邊的崽崽拖到她懷中。

小家夥還不樂意,掙紮著要離開蘭姑的懷抱,蘭姑也不知道這小家夥怎麽會喜歡親近這男人,明明人家對他愛答不理的,不過小孩又懂些什麽呢。

蘭姑幫崽崽擦去臉上遺留的淚痕,而後轉頭與霍鈺說道:“你……餓了吧?我買了饃饃,你先填填肚子吧。”

“嗯。”霍鈺淡應。

蘭姑頓時像是得到釋令一般,連忙從床上起來,“你等等我,我出去洗一下手,收拾下東西就來。”

蘭姑把崽崽留了下來。去了一趟鎮上之後,蘭姑對於這男人放心了很多。

等蘭姑拿著饃饃和白粥回來,崽崽已經躺在霍鈺的身旁睡著了。

蘭姑將東西放到桌上,走過去一看,見他小手貼在霍鈺寬大的手背上,睡得正香呢。

看到這一畫面,蘭姑沒由來地一陣心酸,不由與霍鈺說道:“這孩子倒是挺喜歡你。”蘭姑是油然而生的感慨,但見霍鈺沒什麽反應,蘭姑頓時感到尷尬起來,蘭姑自顧自地笑了下,俯身把崽崽抱了起來。

霍鈺看著幾乎趴在自己身上的婦人,潑墨似的眉微皺了下。

“你等我一下,我把崽崽抱回屋睡去。”蘭姑沒有留意霍鈺的反應,說完便抱著崽崽出去了,沒多久即返回。

蘭姑拿起饃饃正準備餵給他,霍鈺目光落在她有些臟的手上,沒忍住道:“你手洗了沒有?”

霍鈺行軍打仗多年,於吃食上雖然不甚講究,但正常情況下,他還是喜潔的。

蘭姑怔了下,“我忘了。我這就去洗。”蘭姑有些不好意思道,她是真忘了,蘭姑匆匆起身出去把手洗了再回來。

“我洗幹凈了。”蘭姑笑得有些拘謹,隨後又給他換了個饃饃。

蘭姑一邊餵他一邊說道:“對了,你那玉佩我當了一百兩銀子。”說到那一百兩銀子,蘭姑唇邊不禁露出笑容。

“嗯。”霍鈺並不意外,一百兩還是少的。

蘭姑怕他幹吃饃饃噎著,端起白粥餵了他一口。

“我今日花了好幾兩銀子。”蘭姑小聲說道,而後打量他的神色,她給他買的東西都是貴的,蘭姑其實是心疼銀子的,只是蘭姑總覺得便宜的東西他會嫌棄。

好在霍鈺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。

“剩下的錢你收著。”霍鈺將食物咽下之後才道。

蘭姑松了口氣,點點頭,又道:“我照著你的吩咐,買了治療外傷的藥和烈酒。你高燒一直不退,我給你抓了幾貼藥,待會兒我給你熬上。另外,我還給你買了人參,是給你補身子用的,還買了鞋子……我把你從山上帶回來時,不小心把你的鞋子弄丟了一只。”之前他沒問,所以蘭姑也沒說。蘭姑打量了他一眼,見他面色如常,才繼續往下說,“我還買了幾匹布,打算給你做幾身衣服。”一直讓他穿王秀才的衣服不大好,蘭姑本來想給他買幾身成衣的,但她不知道他的尺寸,而且衣料好一點的成衣也貴,她自己買布料來做能節省很多銀子,以前王秀才的衣服也是她做的。

除了她與霍鈺說的那些,蘭姑還買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,基本都是日常所需品。

“有勞。”霍鈺沒問她為什麽不直接買成衣,只客氣地謝道。

“這倒不麻煩,我以前也經常做。”蘭姑笑道,蘭姑發現了他這人是不愛與人說話,而且始終與人保持著距離,蘭姑莫名有些失落,但仔細想一想,又覺得沒什麽不好,等他好之後他就會離去,兩人也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,所以沒必要深交。

蘭姑給他餵完了東西,起身正要走,忽然又停下腳步,走去打開了窗子,讓他透透氣。他一直在床上坐著估計會無聊,讓他看看外頭的景致也算解悶了。

霍鈺轉頭看向窗外,目光若有其事地落在正在院中水井邊洗碗的婦人身上。他其實知道方才在院子外頭孫氏煽她巴掌的事,也聽到了孫氏罵她的那些話,但霍鈺心中沒有任何想法。

她是怎樣一個人與他毫無關系,所以看到了霍鈺也當做沒看見。他付了錢,她照顧他,他們之間不過是利益相關而已。

對他而言,這對母子只是無關緊要的人。

蘭姑洗了碗勺,從廚房裏找出陶罐,把內服的藥放進去煎了,之後拿著外傷藥和酒回到霍鈺的房間。

蘭姑不知道他要酒來做什麽先前聽到他要買酒時蘭姑就想問了,只是見他神色疲憊就沒問。如果他要喝酒的話,蘭姑得勸一勸了,她聽大夫說了,喝酒會使傷口難以愈合。“藥我給你拿來了,我幫你敷上吧。”

霍鈺目光莫測地看了她一眼,蘭姑恰好看到了,他的眼神似乎透著股不信任,心中正覺莫名,便聽他道:“可會處理腐爛的傷口?”

蘭姑搖了搖頭,“沒有處理過。”

“用刀挖去傷口的腐肉,之後再把藥粉撒在傷口上。”霍鈺不想借她人之手,只是傷在背後,他無法自己處理。

他語氣很平常,好像這是一件無比輕松的事情,蘭姑卻聽得頭皮發麻,要她殺雞殺鴨她還成,要她幫他挖去傷口的腐肉,蘭姑有些不敢下手,但除了她似乎沒有人能夠幫他了。

“可是家裏只有一把很大的菜刀……”

霍鈺滯了下。

蘭姑想了想,“剪刀行不行?”

剪刀總歸比菜刀好些,霍鈺點了頭,

得到同意後蘭姑立刻去取來剪刀,並找來幹凈的布條,東西全部準備好之後,蘭姑替他將衣服褪去,解下原來包紮的布條,露出那觸目驚心的可怖傷口。

“用酒給剪刀清洗一下。”霍鈺提醒道。

“嗯。”蘭姑用酒將剪刀仔細清洗了一遍,蘭姑對著那血肉模糊的傷口,內心犯怵,一時無從下手。

“開始吧。”

聽到男人的催促,蘭姑瞬間有些手抖。

“你……你忍著點。”因為緊張,她的聲音帶著顫意,她鼓起勇氣,顫抖著手用剪刀挖去他傷口上腐爛的血肉。

她看到他的身軀瞬間繃緊,大概因為太過疼痛而微微抽搐起來,他強忍著,那繃勁的肌肉顯出遒勁的線條,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滲出肌膚表層。

蘭姑額頭和後背也冒了汗,憋著呼吸加快速度,鮮血順著他的傷口狂湧而出,蘭姑連忙用布擦了,腐肉挖完,蘭姑連忙將藥粉灑在上面,他整個人登時抽搐了下,但從始至終沒有發出一聲呻.吟。

蘭姑內心不由得十分佩服他,這藥有止血療傷的功效,但她聽大夫說,這藥灑在傷口上,會像是萬針鉆心一般,劇痛無比。

蘭姑拿過一旁幹凈的布條,小心翼翼地幫他包紮好傷口,一切完成後,蘭姑大大松了口氣,“好了。”

話剛說完,男人忽然一頭栽了下去,

蘭姑被嚇了一大跳,“霍公子……霍公子……”蘭姑喚了他好幾聲他都沒醒,看他面容慘白,唇徹底沒了血色,蘭姑急忙去探他呼吸,又聽他心跳,好在都十分正常,他大概是痛暈了過去。

蘭姑癱坐在床沿,心有餘悸地籲了口氣。

霍鈺醒來時,已是日落時分,夕陽透過破舊的木窗流瀉進來,光暈中有灰塵浮動,

這地方很寧靜,遠離了戰場,遠離了殺戮,霍鈺心中難得地感覺到平靜,只是這種平靜並未持續多久,很快就被背上傳來的劇痛給擾亂。

這股痛令霍鈺回憶那銘刻在他心頭永生難忘的那一戰。

他少年征戰,短短幾年便以赫赫威名震懾四鄰,從無敗績,那一戰那是他經歷過的最慘的一戰。

山谷染血,屍骸遍野,地上躺的全部都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戰友。

他喜歡的女人站在高地之上,用箭對準了他的心臟。他堪堪躲過她的箭,可最後卻沒有躲過他最信任的同伴的刀。他曾經最信任的兩個人都背叛了自己,這世上他還能信得過誰?

霍鈺心中正充斥著悲傷與憤怒,一稚嫩的哭聲忽然傳到他的耳中,霍鈺怔了下,循聲看去,只見那婦人的兒子哇哇哭著跑到他面前,一邊哭一邊指著外頭,奶聲奶氣地說道:“雞……雞……”

一邊說著,那豆大的淚珠子汩汩地往外掉。

霍鈺不明所以,感到有些無措,正要詢問,蘭姑笑盈盈地端著個碗走進來,碗上冒著熱氣,一股撲鼻的香味飄過來。

蘭姑將雞湯放在桌上,回頭見霍鈺臉上似乎有些不解之色,無奈地解釋道:“他是在怪我把母雞給燉了。”

蘭姑怎麽都沒想到這小家夥會跑來向霍鈺告狀,弄得她是哭笑不得。

霍鈺啞然。

一聽蘭姑這話,小家夥登時哭得更兇了,哽咽著向霍鈺告狀道:“娘……壞……”剛說完打了個哭嗝,然後又繼續:“娘,壞……”

霍鈺皺了皺眉。

蘭姑看得出來他不知如何面對這般情況,走過去將崽崽一把拉到自己身邊,一邊胡亂幫他擦拭眼淚,一邊哄著他說道:“崽崽,叔叔受了很嚴重的傷,流了好多血,要喝點雞湯身體才能變得強壯,你不是想叔叔能夠快點好起來陪你玩嗎?沒有這雞湯,叔叔就好不起來了。”

霍鈺詫異地看向蘭姑,聽著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,唇角微微抽了下。

崽崽聽了蘭姑的話,哭得通紅的眼睛一會兒落在霍鈺身上,一會兒落在桌上那碗雞湯上,小臉顯得有些為難,但最終,他還是道:“給叔叔喝。”他的目光落在了霍鈺身上,哭是不哭了,那雙含淚的大眼睛晶亮晶亮的,裏面充滿了渴望。

“崽崽真乖。”蘭姑笑著把崽崽抱了出去,過了一會兒獨自一人回來,蘭姑端起雞湯走到他身旁,把湯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,很自然地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,還是很滾燙。

蘭姑皺著眉低頭一看,見他正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她,蘭姑楞了下,想著他是不是介意她剛才和崽崽說的那番話,於是笑著解釋道:“你別介意我方才說的話,我不這麽說的話,那小子肯定會一直纏著你,我這不是怕你煩麽。”蘭姑把他扶起,隨後端起雞湯,用木勺攪動了下,香味彌漫開來。

“他爹去世得早,大概是缺少爹的疼愛,所以那小子才喜歡賴著你。”蘭姑雖是笑著說的,內心卻有些酸澀。

霍鈺聽了她這話,覺得有些不妥便沒有回話。

蘭姑見他不回應,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,連忙用笑容掩飾窘迫,“瞧我,瞎說什麽呢,霍公子你當我的話是在放……”蘭姑及時收住了音,沒有說出那粗鄙的詞來,在他面前,蘭姑總是習慣性地收起她粗俗的一面。

大概是壓抑久了,蘭姑希望有一個人能夠聽她傾訴,只不過很顯然,面前這男人並不適合。蘭姑壓下心中那苦澀的情緒,笑道:“這雞湯裏面加了人參,你流了那麽多血,的確要好好補補身體。”

霍鈺喝下蘭姑餵的湯。湯很鮮美,霍鈺甚至覺得這湯是他這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湯,但這或許只是因為他幾日未沾過一點油,只吃白粥和饃饃的原因。

“味道了可還行?”蘭姑期待地問。

“不錯。”霍鈺並不吝嗇自己的讚美。

蘭姑喜笑顏開,“我家那位以前也很愛喝我燉的湯……”

此言一出,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,蘭姑看著霍鈺靜若深潭的眼眸,暗暗著惱,閉上嘴不再說話,專心餵湯。

崽崽和霍鈺吃完晚飯後,天徹底地黑了下來,平日裏蘭姑會和崽崽一起吃,但如今要餵霍鈺,就沒來得及吃。打水給崽崽洗澡,抱他上了床,他自己睡了,之後又把煎好的藥倒出來,拿去給霍鈺喝下。

忙完了他們兩人的事,蘭姑才終於可以吃飯。飯菜已經涼透,好在天熱,冷一點也沒關系。吃完晚飯後,蘭姑打來水沖了個澡,洗去一身塵埃後,蘭姑只覺得渾身清爽,忽然想到那人也該洗一洗了,她把他帶回來時就給他擦洗了下臉,身子卻沒擦洗過。不過他行動不便,他自己肯定洗不了,只能她幫他洗,蘭姑腦海中浮現起他那健壯的身軀,臉一熱,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
臨睡前,蘭姑去看了下霍鈺,問他要不要大小解,小解他倒是可以自己解決,大解他一個人是不行的,蘭姑怕他難為情,就算想也要忍著,但霍鈺只是搖了搖頭,蘭姑也就作罷了,幫他掖好蚊帳,提著油燈回了自己的屋。

外頭忽然打了雷,緊接著下起了雨。蘭姑累了一天,可不知怎的,她怎麽都睡不著,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,蘭姑想到了王秀才,想到與他相識到成親後的種種事情。

蘭姑不知道自己和王秀才之間算不算是愛情,她面對他時鮮少有過嬌羞臉紅,也不會心撲通撲通亂跳,她一開始對他只是感到滿意,婚後兩人也沒有多恩愛,用王秀才的話來說,他們就是“相敬如賓”而已。

嫁給他之後,蘭姑才發現王秀才這人其實沒什麽情調,光會讀書,蘭姑不止要伺候他飲食起居,還要做些活計掙錢。王秀才讀書開銷多,光買筆墨紙硯都要花費不少錢。王秀才家中有幾畝薄田,但他自恃讀書人身份,不願意像莊稼漢一樣去耕作,所以把那幾畝田地全部給她當聘禮了,不然她還可以下地幹活,不過若他不肯給那幾畝地,她父親是絕對不會同意她嫁給王秀才的,她父親就是個貪財勢利的人。

好在王秀才自己也能掙點潤筆錢,不然他們的日子只怕會十分拮據,沒嫁給王秀才之前,李蘭姑大字不識幾字,嫁給王秀才後,她倒是懂得了不少字,王秀才還曾調侃她,說她跟了他之後,身上都多了幾分書卷氣了。蘭姑可不在乎自己身上有沒有書卷氣,畢竟書卷氣不能當飯吃。

蘭姑希望王秀才用功讀書,她也不奢望他能中進士,中狀元榜眼,只求能中個舉人,如此都是她的福氣了,然世事難料,王秀才沒能中舉,之後他一直郁郁寡歡,最終一病不起。蘭姑成了寡婦,一個帶著兒子的寡婦。他們母子的生活雖有些清貧,但蘭姑沒打算再嫁,盡管來說媒的人不少。她如今的願望就是把兒子教養成人,她也不期待他將來出人頭地,也不希望他走他爹的路,她只希望他將來能夠自力更生,老老實實,安守本分,然後再娶一淳樸善良的媳婦兒,有兒有女,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就行。

至於她自己的人生,蘭姑從來沒有考慮過。

蘭姑越是回想那些往事越是睡不著,她決定起來做點事情,點亮了油燈,給崽崽掖了掖被角,蘭姑提著油燈去了霍鈺的屋子。

他受了重傷,又高燒不退,蘭姑心裏有些擔憂,倒不是有多麽關心他,就是怕第二天醒來他沒了呼吸,加上他還給了那麽多銀子,她自然是要盡心盡力地照顧他。

因為背上有傷,他一直側躺著睡的,蘭姑怕吵醒到他,躡手躡腳地走過去,摸了摸他的額頭,體溫還是沒有降下去。蘭姑不禁憂心忡忡,再這麽下去,他會不會燒壞腦子?

蘭姑心不在焉地拿出繩子,當她手碰到他脖子時,霍鈺驀然睜開眼,那雙眼卻如同鷹隼緊攫著她,裏面充滿了防備,“你做什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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